凝望深渊

我总是急于求成,想立刻变成强大的人

【炎葬】想说我爱你(下)

#前篇想说我爱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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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这款猫罐头怎么样?”

炎客神情复杂地接过学生挡在书后递过来的猫罐头,用手里的书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压低声音警告:“这课堂答疑,你把我这个老师当啥?太明目张胆了吧?”

学生灿烂地冲炎客龇牙一笑,“这节课讲的我都懂了,不信老师你问?”

炎客还真不信,他以前是个什么主他又不是没见识过,雷打不动周一早上第一节课迟到、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打瞌睡,还偏偏坐在最显眼的第三排正中,生怕自己注意不到似的。

“习题4.2,第15题,第三个小题。做黑板上。”

学生仿佛上领奖台似的骄傲地抽了支粉笔转身大踏步地走向了黑板。

解题速度飞快,思路清晰,没有冗杂步骤,甚至还写出了第二种解法。

“怎么样?”学生压低声音冲炎客挤眉弄眼,那眼神仿佛直嚷嚷着“夸我!快夸我!”。

“嗯嗯嗯。”炎客敷衍地点点头,“怎么以前没见你这样?”

学生双手一揣,扬眉吐气似地抬起下巴,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我妈答应我期末平均绩点超过3.3就允许我养猫!”

“噗……”为了不打击学生的意志力炎客决定还是忍住这声笑,“可以啊,祝你抱得美猫归。”

“叮铃铃——”

“下课咯!”

“午饭去哪儿吃啊?啊?第二食堂?别了吧,我要吃吐了,下午没课我们去吃烤鱼吧!”

“困死了我要一睡方休……”

“我艹!你口水沾书上了!”

“咳咳!”炎客似笑非笑地扫了教室下面一眼,做火炬女神状举起了手中的课本,朗声道:“本周作业——”

“啊!——死了!”

“老师手下留情!”

“ZZZZ……”

“习题4.2——”炎客故意拖长声音,堂下唰唰唰的翻书声不断,“第3到第9大题,第16大题。学委下周一节课收齐作业。如果发现有雷同,下周作业翻倍。”

“不是吧……这也太多了……”

“假期!我的假期!”

“zzzz……”

一时间哀嚎遍野,炎客看着这群二吊子吃瘪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下课。”


“老师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好不好呢!”学生收拾完东西急匆匆地冲出教室赶上炎客有如逃难的离开速度。

“哦。”炎客慢下步子,接过猫罐头仔细看了一圈。配料中规中矩,盐分占比也很合理,也没有什么致敏的用料。总体无功无过,倒是印在罐头盖子上的一行字吸引了炎客的注意力,“Niveau……comestible?”

炎客虽然不会法语,但这两个词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法国代购的。”炎客突然的脸色大变让学生疑惑不已,“不会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吧?”

怎么可能假冒伪劣!自己当初给送葬人买的就是这一款,这个“可食用级别”给炎客带来的不美好回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没什么问题。”炎客像被火烫了一样把罐头塞回学生手里,真是一丁点儿都不想回忆起当时尴尬到极致的场面,一想到送葬人当初那张震惊得小鱼干都从嘴里滑掉的小脸,他就恨不得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食用级别的猫罐头,这家用料比较新鲜。但是……”炎客噎了一下,“还是不要在猫面前尝试……”

“我为什么……老师?喂!老师!”


当初炎客出于好奇在朋友圈代购的撺掇下买了这款可食用级别的猫罐头,他一开始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送葬人能把闻起来气味这么奇怪的猫罐头吃得那么香,试问哪个铲屎官不想尝尝猫罐头的味道?

这让猫一碰上就像吸了毒一样的罐头,味道还……真不错……

咸味很淡,可能加了一些山羊奶制品吃起来还有股奶香味,总体口味有点像午餐肉罐头,但竟然还要比午餐肉罐头好吃那么一些。

那个时候送葬人还是一只炸着尾巴毛、在木地板上走路都还要打滑的小猫。当送葬人嘴里叼着一根嚼得极其费劲的小鱼干晃晃悠悠地绕过盆栽走到自己猫窝旁边的时候,它被蹲在自己猫窝旁边用勺子挖自己罐头吃的炎客震住了。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之时,送葬人嘴边的小鱼干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炎客他堂堂一米九几的大男人,冬天从不穿保暖内衣的酷哥,竟然被自己的猫逮住偷吃他的干粮。

这种场面,这种心情。

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当送葬人打着呲溜走到他脚边,脑袋顶着自己的猫碗朝他方向推了推的时候,炎客他听见自己心中名为主人的威严碎了一地。

要不怎么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呢?从那以后,送葬人无论吃什么都会给炎客留一半,甚至就算饿到去嚼猫草也要留着够炎客的份,大有有我一口汤吃就不会少你一口肉吃的慷慨义气。

是很暖心感人不错,但是他真的不需要他家小猫咪给留口粮啊!

语言不通,炎客那个时候想破脑袋都没能给送葬人解释清楚。一直到送葬人变成人后的现在,两人一起坐上餐桌的第一顿饭,他都还在下意识地给炎客留饭。

真是超级无敌阿姆斯特朗螺旋炮旋风尴尬。


“炎客在吗?”

炎客还没从自我尴尬中回过神,被人一叫一抬头,视线一撞上门口数学组组长怀里的一厚沓文件就知道今天的提前下班计划又泡汤了。

“在。”

组长靠在门边歇了口气,神色焦急:“怎么给你打好几通电话都打不通,今天下午有会议知道吗?”

“会议?!”炎客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临时下的。”组长埋头在文里翻找,语气不满地抱怨道:“少说给你打了七八通电话了吧?就算是实在不方便接也给回条短信啊。”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收到……”

一摸兜,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炎客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空调遥控器。

炎客:“……”

办公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一两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像水沸腾了一般哄堂大笑起来。

同期进来的另一个年轻老师笑得快握不住批改作业的笔,“哈哈哈哈!真有你的炎客!高冷人设不保了哈哈哈哈!”

组长的嘴里难耐地抽动了两下,把文件扔给炎客,强忍着笑意镇定道:“好了,下午一点半,数科院114,别迟到了。”

“……好。”

“炎客哈哈哈哈哈!!”

“……”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

“下次可别把拖鞋也给装来了哈哈哈哈!”

“你差不多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烦不烦!没完没了啊!”


大概是早上走的急,昨晚关掉空调遥控器和手机扔在一起然后拿错了。好在他还有教职工卡,午饭不至于没着落。

虽然现在回去拿也不迟,开车来回也就四十分钟左右,但是一想到回去还要面对对早上的事一无所知的送葬人,他就感到心虚不已。只是男人之间的互相帮助而已,他分明可以想得这么理直气壮,但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送葬人那张写满了纯良无害的脸,他就恨不得剁了自己碰他的那只手。

“这样下去不行。”

“已经下定决心要坦白不能到现在退缩。”

“作为一个成年人,必须要有担当,况且是对喜欢的人。”

“就算是被拒绝也只是分个房,没什么好……好遗憾的……”

“为什么会觉得超级遗憾……我这真的不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吗?”

“你都过三十岁了啊,你怎么……”

“你不该稳重点吗?沉稳,冷静,拿出你成年人的定力来。”

“送葬人【哔——】的时候会皱眉毛。”

“???我在想什么?”


“喂?炎客?怎么回事脸色这么恐怖?”

才进会议室的同事被坐在第一排自言自语的炎客吓了一跳。

“啊,是吗?”炎客一脸残念地抬起头看向同事,心如死灰,“我真不是东西。”

同事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走上前拍了拍炎客的肩膀,沉重道:“现在才明白,真是为难你了。”

炎客:“……”


炎客的学校不远,在送葬人原来的印象里是这样没错。

当初被炎客揣在怀里坐车二十来分钟的功夫原来自已赶公交再转步行需要这么长的时间。离家前查怎么出行费了不少功夫,外加不被炎客念叨还要先解决了早饭,收拾完碗筷,换衣服再加一一清点需要带上的东西,等到送葬人找准路线抵达大学时正好撞上放学。

当送葬人被门卫拦着签名登记时,他再一次厌烦起这幅人类身体的不方便。

如果还是猫的话,这种高度的围墙轻轻松松,还能被炎客揣在兜里,上课也能一直待在一起。揣进衣兜里的手指碰到手机冰凉的屏幕,送葬人微不可觉地轻叹一声,做人类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便利,比如这种时候。

学校比送葬人想象得还要大出很多倍,虽然建筑物排布不如小区密集,也没有小区楼房那么高耸,但数量可不是小区能比的。大片大片的绿植和纵横交错的道路把楼群分割成块,每一块都相差无几,感觉有哪儿不一样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有区别。

终于,在送葬人绕了一个来小时后,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道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路过的建筑内开始渐渐坐满学生,送葬人茫然地站在又一个分岔路口,开始怀疑人生。

这条路我走过吗?为什么我打的标记现在也没再碰到?我是否应该边走边记录我的行走路径?为什么这两边长得都一样?我明明记得这里我刚才来过什么换个方向又变样了?

送葬人尝试了多种方法,边走边在手机上画地图,甚至于用上了走迷宫的靠右走技巧,也没能找到炎客办公室所在的学院楼。

因为他唯独,没打算开口问路。

绕了一个大圈,送葬人的探索总算有了突破,他找回了进学校的那个门。

一条路走不到底,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一条路。

今天是周四,送葬人记得炎客只有上午两大节课,而这道门也是炎客最常走的一道。

就算他找不到,等,他也能给等到。

下午的上课铃打了三遍,道路上只能看到零星两个学生,偶尔还有手牵手的情侣路过,对守在门口裹得像个球的送葬人频频侧目。

“哇眼睛超好看,外国人吗?”

“头发也是淡金色的耶。”

或许是黑无常心有愧疚,在为送葬人塑造身体的时候为他最大程度得保留了猫的敏锐五感,当然这只在清醒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窃窃私语里的夸赞送葬人听来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炎客曾对他的审美很头痛,无论让他挑选什么都是“没有什么区别”、“都很不错”、“听哥的”,在送葬人觉醒了一部分新的人类认知后,“什么都可以”变成了更让炎客无可奈何的实用主义至上。好在送葬人知道了如何选择,在多次美学教育尝试无果后,炎客选择了随送葬人开心。

由此,在送葬人看来,没有实用性的外表的漂亮美好是没有意义的,他甚至一度以为别人夸他长得好看是在向他挑衅。

“数学科学学院的有个长得绝妙的男老师你知道吗?”

“我服了,不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给我上选修课的那个吗!”

“叫什么名字来着?”

“炎客,你那个时候肯定没认真听我说话。”

“嘿嘿,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送葬人竖起了耳朵。

不论从哪方面而言,实用性还是他自身审美,炎客在送葬人心里都是长得最好看的。

“拉倒吧,你还想干嘛?人长那么好看肯定不缺对象啊。”

“哎呀你不要打断我的幻想,说不定我可以和他来一段禁断的师生恋。虽然大了十来岁,但是对着那张脸,嘿嘿,大一些我也是可以的!”

“……你先把你的高数考及格再说吧,听说他上课超严。就你天天上高数课打瞌睡的阵仗,他不把你扔出教室就不错了。”

送葬人不喜欢别人谈论有关炎客感情生活方面的事,和炎客遛弯时听他被小区里其他人催婚不喜欢,听到别人拿炎客当幻想的恋爱对象也不喜欢。

这种感觉就像炎客回家前背着他撸了其他的猫。

送葬人尚且不明白占有欲的含义,他只知道炎客只能他一个人的。就像那样,只能牵他的手、搂他的腰、亲他的嘴。

“大白天还有情侣在马路牙子边亲嘴……我服了。”

“别抱怨了,等下课要迟到了。”

懂了。

送葬人在心里记下一笔,这些事只能在家里干。


三个小时的会议,当炎客都忍不住开始打哈欠的时候,院长又臭又长的报告终于做完了。

“炎客老师,搓一顿火锅啊?”

“不了。”炎客挥了挥手里的会议记录,“累死了,回家睡觉。”

“有外国语学院的女老师哦~”

那可就更没必要了。炎客暗笑不已,回头深深地看了同事一眼,一字一顿道:“回、家、睡、觉。”

“咻——没意思。”

什么人能有送葬人有意思呢?


炎客做好了一回家就深情摊牌的打算,就算送葬人当时不同意他也能混个好感不是?这天天同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的,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再怎么破罐子破摔,送葬人也离不了他啊。

越这么想,炎客脚下的步子就越发轻快起来,甚至手中的项目规划书都没那么讨厌了。

“炎客老师。”

正当炎客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准备立马冲回家的时候,隔壁物理学院一个眼熟的女老师突然堵上了门。

“我小电驴没电了。”女老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没敢直视炎客,“能不能蹭一蹭你的车。”

他记得女老师的家就在自己隔壁小区,虽然顺道带一程没什么,但……

炎客不着痕迹地扫过女老师通红的耳朵,但愿是他的错觉。

“当然没问题。”


“每到期末就忙得不行。那群学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女老师哀声哉道:“等到期末让给留情的电话又打个不停了。”

“看来大家都一样。”炎客哈哈附和:“每到学期末手机就停不下来。”

“哈哈对啊。”

女老师弯起眼睛笑了笑,沉默的片刻,笑意纠缠的眼尾飞上一抹惹眼的绯色。

“炎客老师,有……有对象了吗?”

喜欢着某个人称作怀春,让即使是在万物褪色的暗淡冬季也能眉梢缀上花朵。

炎客嘴边的笑意不减,“没有。”

女老师的眼睛亮了亮,“那……”

炎客轻声道:“但是有喜欢的人。”

“那真是……”女老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突然向前蹦了两步,脚跟点地原地转过一百八十度,正对着炎客边退边走。

“果然是我赌赢了!”女老师欢呼道:“我就说炎客老师怎么会一直孤家寡人的,肯定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颜色,取自于喜欢的人,火般热烈的红、碧空澄澈的蓝、花朵娇嫩的粉……五颜六色掺杂在一起,为喜欢的人编造一身夺目霞光。可一旦这份喜欢不再,褪去了这身色彩,喜欢的人也与普通人无异。目视着这层色彩消逝的漫长过程,就是放弃一个人的全部痛苦。

炎客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作为当事人他无法再充当安慰的角色,他虽然是个相当的冷漠的人,但对待一颗如履薄冰的心总归要更加小心翼翼。

上课铃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区内回荡,女老师的声音藏在尖厉的铃声之后,如一抔燃尽的灰土,苍白无力。

“我突然想起来还约了人一起吃饭,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幸好走得慢,不然就完啦!那我先走啦,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啦炎客老师。”

“嗯。”炎客冲女老师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挥挥手,“注意安全。”

“知道了!祝炎客老师早日抱得美人归!”

“借你吉言!”

“抱得美人归啊……”炎客自嘲地笑笑,“可是美人不见得……”

“哥!”

走过一个转角,并行的道路在视野尽头缩小成一个漆黑的点。

冬天总是灰败黯淡的,苍白沉默,可如果还有什么能称作色彩和喧哗,那一定是明媚温暖的你和喜欢着你的我。

送葬人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快步跑了起来。

炎客呆立在原地,仿佛整个春天在向他奔来。


“怎么突然来了?”

炎客被送葬人撞得踉跄了两步,掀开大衣紧紧抱着他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给你送手机。”

送葬人的双手冰凉,鼻子和脸颊也被冻得通红。炎客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心疼不已:“是哥早上粗心了,等多久了?”

“中午到的。”送葬人一五一十地向炎客坦白了自己的漫漫征程,并感叹道:“学校真大。”

“……”炎客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起,最终只是无奈地揉了揉送葬人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下次记得先问问门卫先生路该怎么走。”

送葬人表情有些不悦,抿着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其他人说话。”炎客攀上送葬人的肩膀,带着他向校外走去,“要是下次冻坏了怎么办?感冒就又得喝药。”

送葬人脸色唰得一白,老老实实点了头,“下次一定问路。”

“再说,就是一个手机而已,我不记得拿该我自己蠢,下次就别跑这么大老远来送了。”

“其实这个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送葬人突然在车门前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对面正准备弯腰坐进车的炎客。

“我喜欢你。”

炎客:“?”

“我喜欢你。”

炎客反应了一两秒,瞬间手忙脚乱起来,强装镇定道:“哥也喜欢你。”

“我是说。”送葬人深吸了一口气:


“炎客,我喜欢你。”


是春天的声音。


万物寂静,唯你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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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一个尝试,

爱要放在哪里,

你才能一眼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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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是之前看到的句子改写的,原文是“我写了三行字,爱要藏在哪里才合适,你又能否一看便知”。没能找着出处。

#这个本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只是两个普通的灵魂相互贴近,所以我放弃了原来设想的场景,给了他们最平淡合适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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